艾芙瑞喵&詹姆斯兔的小屋

馮翊綱／聯合報副刊

偶得一夢，夢裡騎駱駝，鑽進一個偌大的山洞中，洞那頭，據理解是西藏。那駱駝忽發人言，說道自己本是人，只因吃了太多柚子，故而變成駱駝。我從未騎過駱駝，本就感到並不舒適；聽說他是人，愈發不好意思，便下地步行。 

夢就醒了。定神一想，大概和最近重翻林海音的《城南舊事》有關，至於人吃多了柚子會變駱駝？小夢一場，管不得合理與否。白天事多，夢就放到一旁。想起家中那位勤奮的女士，前兩天抱怨吸塵器不會動，看看地板……確實該處理了，出門，買吸塵器。
吸塵器的價錢很兩極，兩三千塊的陽春貨也有，但是造型顏色很不美觀；加上些字眼的，如「離心」、「奈米」、「殺菌」、「雷射」……動輒上萬，鐵餅狀的家事機器人要兩萬。真的要買吸塵器嗎？對我而言，有濕拖把就夠了。 

無奈愛上木質地板，曾經不予理會浮塵，直接送上拖把，地板一乾，慘不忍睹！七年前買國宅定居，家裡的檀木色地板是最得意的裝潢，我已經相當無所謂刮痕，如果對清潔也滿不在乎，實在是有愧良心，所以當時就買了吸塵器，樣式普通，顏色低調，沒想到意外的好用，七年了，想想很夠本！ 

嘿嘿！就在我拿不定主意的時候，貨架角落裡居然出現一台我家同款的，而且是最後一台，展示特價兩千多塊。想想這台機器既然耐用，就再買一個吧！ 

回家把新機器裝配起來，連說明書都不用看，既熟且巧，插上電源，吸吸呼呼地就用起來，檀木地板沒了灰塵，看上去果然不一樣啊。我很願意地，把沙發底下都吸了。 

成功！包裝紙箱可以丟了，把壞掉那台舊的，裝進紙箱，一併交給資源回收吧。忽然想起一事，我順手按下按鈕，把機體掀開，取出集塵袋……哇……好肥的集塵袋呀……多久沒清了？欸……七年，從來沒清過哩。我很多事地把舊機器的電源插上，一推開關……呼……原來舊吸塵器不動，不是壞掉，而是該換集塵袋了。 

兩台渾圓滾滾的吸塵器並列著，一模一樣，雖然一新一舊，卻都有新的集塵袋。然而，一個國宅小公寓，三十坪的檀木地板，要怎麼分配兩台耐用的、好吸塵器的工作執掌呢？ 

我忽然懂了！我就是那吃多了柚子的人，自己騎自己！看，地板上不正是一對駝峰嘛！至於西藏……算是自戀狂夢中必備的做作吧。

【2008/01/22 聯合報】
原文網址: http://udn.com/NEWS/READING/X5/4190189.shtml